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牺牲

牺牲

1690年4月1日,陶德与克莱的边境处,陶克战争的最后一场战役开始。

这是一场注定将永远埋藏在历史尘埃之下的战役。

凌晨,太阳的光芒甚至还没有开始冲淡覆盖天空的浓郁黑暗。

克莱的一部分士兵没有在休息,为了防范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敌人,他们连睡觉都要轮流睡。

菲尼斯的上空,无形的手划出了一个冰蓝色的圆。

下方的士兵惊奇地抬头看去。

圆环的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,还闪烁着寒光。

在他有所反应之前,就感到那奇怪的物体带着冰冷的味道闯进了他的口腔,随着一阵低沉的撞击声,他意识到,自己的牙齿碎了,从那圆环中落下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,击碎他牙齿的是女人手中的长剑……然而,现在才意识到已经太晚了,长剑切断了他的舌头,刺穿了他的咽喉,锋利的剑刃割开了他的食道。

最终,他只看到女人踩在他肩膀上——她翠绿的瞳仁似乎在闪光——自己的鲜血喷涌而出。

珍妮从士兵肩膀上跳起,落到地面,将长剑从他口中**,尸体顿时像一滩软泥一样落在地上。周围的士兵们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。

紧接着,雕刻着克莱国徽的制式长剑纷纷出鞘,城墙上的弓弩手也纷纷将带着倒刺的箭镞对准了这个入侵者。

珍妮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,一般来说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包围的话,她会马上逃走,但现在可不是那种时候。

她环视一圈,深吸一口气,身上的短袍泛起冰蓝色的光芒。

接着,她架起长剑,向前冲过去,那个在她路线前方的士兵条件反射般举盾格挡,这对一般剑士来说或许有用,但对珍妮来说,盾牌和盔甲都几乎等于不存在。长剑前方,以及那士兵的咽喉前方都出现了圆环,剑刃畅通无阻地刺穿了年轻士兵的脖颈。

接着,包围着珍妮的士兵们朝她冲了过来,最前方的那个已经将剑刃举起,劈了下去。

这时,珍妮刚刚刺倒面前的士兵,正将自己的长剑从死尸的咽喉中拔出,回过头,克莱长剑的剑刃便落了下来,由左侧肩部切入,斩断锁骨、肋骨和脊椎后,从右腹处切出,就这样将珍妮劈成两半。

本应如此的。

然而,士兵预期中的人骨与血肉的触感并没有传到他手上,反倒像是砍了空气。

他的身体失去平衡,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。同时,在他面前,极速运动的珍妮的长剑冲上来迎接了他。然后,他觉得自己飞到了空中,天地都旋转起来,模糊的影像中,他瞥见自己的身体被向后掀翻,倒在地上。

冲锋在最前的士兵被斩下了头颅,鲜血喷溅。

很奇怪,即使血滴正如雨一般洒落,珍妮的身体却依然一尘不染,她甩干了长剑上的血迹,翡翠的瞳仁看着面前这一群灰色的盔甲……

她的双目中似乎隐藏着噩兆,流出令人战栗的气息。

原本气势汹汹,怒吼着朝她冲过去的士兵们这时猛地停了下来。他们的身体顺从了本能的指引,拒绝再向那个女人靠近一步,如果他们不是人类,他们的脑中没有理性存在的话,恐怕早就落荒而逃了。

逃走才是猎物面对掠食者时的正常反应。

“嘣”。

弩箭击发的声音。

珍妮也听见了,但她并没有对此作出多大反应。

“嚓”。

箭矢扎在了地面上。

眼尖的士兵已经注意到了,刚刚的弩箭并没有射偏,它确实是朝着面前这掠食者的心脏而去的,但……在它触碰到她的短袍时,那短袍闪烁了冰蓝色的光芒,之后,它像是错失了目标一样,箭镞钉进土地内。

简直像是朝海市蜃楼射击。

刚刚被斩首的那个人,大概也遇到了相同的状况:他的剑确实砍中了女人的身体,然而本应切进去的那一部分剑刃却被某种力量“排挤”了出去,就像刚刚的弩箭一样,所以他实际什么都没砍到……

任何东西都无法触碰这她的身体。

女人身上没有一丁点血迹估计也是由于这个原因……

跟这种对手战斗,无论多少人都只是送死。

“她是陶德的魔女!”不知是谁这样喊了一声,满含恐慌和绝望。

魔女并没有说话,她向后转身,朝着城门方向冲过去。

“挡住她!”

门口的士兵迅速聚集在一起,架起手中的方盾,筑起盾阵。

珍妮没有迟疑,她的面前出现了圆环,横向拉伸成条状,珍妮将长剑伸进去,奋力挥动。

盾阵的缝隙中迸出鲜血,第一行盾牌崩塌了,年轻人们的头颅从他们肩膀上滚落下来。后排的士兵甚至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,便看到珍妮冲到了他们面前。长剑贯穿了自己以及自己背后战友两人的心脏。

接着,她将长剑**,像是在戏弄自己身边的人们一样,挽了一个剑花,剑刃向下,刺进了自己身体前方展开的冰蓝色圆环。

不少士兵意识到自己的近旁出现了相同的东西,闪烁着寒光的剑刃从那里面刺了出来。反应快的人惊险地避开了致命伤,另一部分却没这么幸运,他们被刺中了要害,弓弩手因为他们所在位置的原因,几乎全灭。

总之,从珍妮到达到现在为止的五分钟内,她附近已经几乎没有可战之兵,四处都是死尸和扭动哀号的伤者,剩下的也被吓得瘫倒在地,不能再起。

小城的深处大概还有正在往这里赶的军队,珍妮决定趁这时候打开城门。

当她找到控制室,将那厚重的大门敞开,准备离开时,却从大开的门洞中看到了令她大脑几乎停转的景象。

在门外等候的并非陶德军,是克莱军。

什么?

“杀了那个魔女!”领头的军官在看到珍妮后这样大吼,军队也怒吼着响应,之后,他们顺着沟壑冲过来。

珍妮条件反射般地掏出自己的短弓,同时在那些士兵们的面前打开了几十个圆环,她开始对那些涌来的士兵进行阻击。

到底怎么回事?

这些人明显是向着自己而来。

啊……她想起之前那些军官们突然邀请她参加作战会议,交给她这种任务大概也是为了狩猎她而设下的圈套。看样子,陶德与克莱恐怕早就停战了,为了即将到来的和平,他们必须铲除自己这个“不稳定因素”。

换句话说,她被背叛了。

被自己一直保护的人背叛了。

她手伸向箭袋,却只抓到了空气,弓箭已经用尽了。而那些士兵的依然源源不断地冲过来,仇恨已经完全掩盖了他们的恐惧。珍妮“啧”地砸了咂嘴,收起短弓,转身向城内跑去。

“要离开这里。”她回到城内,试图将圆环打开,送自己到别处——失败了。

她想起了几天前来这里侦查时,听到的怪声以及圆环法术的延迟。

那恐怕是他们用来封住她移动能力的术式……

“连这都准备好了?”她有些惊讶,这样想着,随后笑了出来,“为了对付我一人,你们还真是大费周章。”

“一旦你接受了这份力量,就要一直战斗,直到死去。”

珍妮想起了她刚刚获得她的力量时,李驰特所说的话。

“原来如此,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吧,李驰特:当我不需要战斗时,就是我的死期。”她在城内奔跑,自嘲地想着。

耳边猛然响起弓弦的震动声以及箭矢划过空气的声音,她条件反射般刹住了自己的脚步,上身后仰,避开了右侧袭来的暗箭。

她向着发声处看过去,是山壁上的半圆洞口,现在,那洞口中正涌出数不清的克莱士兵。

是这样……珍妮现在理解了那洞口的作用了,那是地道,士兵们埋伏在其中,待她来到这里,便向她发起攻击。

无论制订了这计划的是谁,珍妮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,他真的精确算准了珍妮的行动,并且一步步将她引入了自己编织的陷阱中。

猎物已经无法逃走,现在只要用人海战术慢慢耗尽她的魔力和体力。猎人只需要在一旁观看,享受猎物最后的哀鸣就足够了。

“被算计了……”看着从各处地道中涌出来,将她团团包围的士兵,珍妮不甘地想着。

“不过……”她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,“别以为我会就这样束手就擒!”

斯佩斯看着军营中忙碌的士兵们,疑惑填满他的大脑。

怎么回事?

他记得珍妮早上出去时是为了最后的战役做准备,但是……

这些士兵现在完全没有即将进行大战的样子,反倒在忙碌着收拾东西,看起来更像是要撤离。这令斯佩斯想起戏剧结束后,工作人员在收拾舞台上道具的场景。

他知道这是很奇怪的比喻,但确实有这种感觉。

而且,自从早上离开后,珍妮也一直没有回来。

这个任务真的这么难?还是说,出什么事了?

斯佩斯有些担心。

他知道,就算向面前这些人询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的,自己周围的军队刚刚合流不久,不同于以往自己所在的那一支,这里又多了不少把自己当做敌人的士兵,他们没有趁着珍妮不在的时候过来揍他就已经非常幸运了。

不知不觉到了中午,珍妮依然没有要回来的迹象。军队的帐篷已经被拆除殆尽,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箱子都装上了马车,这一片土地在渐渐恢复它原本的荒凉。

而斯佩斯依然坐在原地,看着菲尼斯的方向,在他眼前来来去去的人们之中,有一人停下来询问他需不需要他们载他离开这里。

斯佩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——是曾经帮自己铸剑的铁匠。

少年拒绝了。

他不想让好不容易才从战场上回来的珍妮与他失之交臂。

战争结束后,斯佩斯·卢克斯与珍妮·佛莱特,他们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“家人”。

“你知道,孩子,虽然我不想那么说,可是战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,也许那位小姐已经……”

“她会回来的。”斯佩斯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。

“可是……”铁匠并没有就此放弃。

“我想您该走了,先生。”少年的语速很快,像是在催促他。

马车夫开始摇铃,这是即将出发的信号。

男人叹了口气,起身离开。

走向马车的途中,他回了几次头,看到那个坐在土地上的少年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像前方望着,宛如一尊雕塑。

“珍妮不会回来了。”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对斯佩斯这样说着,语气嘲讽。

当军营中最后一顶帐篷被拆除,最后一辆马车离开时,已经接近黄昏了,斯佩斯依然守着他和珍妮的行李坐在那里。

“醒醒吧,小子!”那声音已经近乎咆哮,“珍妮不会回来了!”

“如果她不回来,”斯佩斯总算忍无可忍,他活动一下僵硬麻木的双腿和身体,站起身,开始收拾行李“我就去找她!”

从驻扎地到菲尼斯城的距离并不算短,斯佩斯也不会用珍妮的法术,所以,他必须拖着那对他来说太过沉重的行李在这荒凉的地方行走。

他也在出发地留了言,这样一来,就算两人错过了,珍妮也能知道他离开的方向。

这对斯佩斯来说会是相当漫长且艰难的旅程,直到天空繁星闪烁,斯佩斯也没有停下他的脚步。

与广袤的荒野相比,这孩子的身躯显得格外渺小、瘦弱、孤单。

斯佩斯不眠不休地走了一夜,就在他累得快要瘫倒在地时,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钻进他的鼻孔。

在战场附近生活了这么久,这股味道他再熟悉不过。

这时,太阳的光芒已经冲淡了东方的黑暗,掩盖了一部分繁星。

借着这略显微弱的光芒,他看到了一座建立在山丘上的怪异的城。

那是狩猎魔女的陷阱,是珍妮发现自己被背叛的地方。

菲尼斯(Finis),传说终结之城。

斯佩斯赶忙跑过去,把行李放在山脚下,他开始顺着沟壑攀登,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太强,再加上一整夜的跋涉,使得他差点晕倒了几次。许多尸体堆在山脚下,这些尸体像是坏掉的木偶一般,四肢扭曲着躺倒在地上,身上铺满了石灰。

由大开的城门进入城中——这里的血腥味更重——他见到的是更多的尸体。

有时甚至还能听见并未死透的士兵的呻吟,这些声音如鬼魅般忽远忽近,其中渗透的绝望让他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。

脚下的地面时而粘稠如泥浆,时而绵软如充盈的水袋。

斯佩斯努力抑制住向下看的欲望——他知道那“水袋”是什么。

一切的感知都被浓烈的死亡填满,他忍受着这一切,小心地挪动步子向深处走去。

越往深处走,尸体的密度就越高,最后,当他来到这座要塞的最深处——这里的景象着实让他震惊,甚至连呼吸也忘记了。

全克莱的军队都葬送在这里了——斯佩斯甚至有这种感觉。

不用说地面上像是山包一样堆了好几层的残缺的死尸,甚至城墙和山壁也被钉在上面的尸体填满。每一具尸体都是从头到脚一身血红。前后、上下、左右,无论朝向何处,斯佩斯都只能看到满眼的尸体、四肢、内脏。

大量的血液在他脚下积聚成一片粘稠的湖泊。

如果这世界上有地狱,大概就是这幅景象了吧。

他总算无法压抑胃中的翻腾,腰一弯,吐了出来。

说实在的,他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,随时可能晕倒过去。

但现在不行,珍妮毫无疑问曾经在这战斗过,所以他必须要保持清醒。

这里……到底发生了什么?

他硬着头皮踏上前方的尸体山,看到——

尸体山的中心有一片空地,那里面自然也蓄满了血水。

血水的中央……

伫立着……

一柄长剑。

剑柄、护手、剑刃的样式,所有的一切他都再熟悉不过。

那是经他手打造出的长剑。

是珍妮一直在用的长剑。

斯佩斯赶忙跑下去,将它**——重量比记忆中要轻得多——剑身已经折断了。

珍妮……死了?

不……不可能……

斯佩斯奋力摇头,驱散脑海中浮现的想法。

“没错,小子,她没死——暂时还没死。”身后响起男人的声音。

他猛地回过头。

一分钟之前还空无一物的尸体山上,现在坐了一个男人,一个可以用“美”来形容的男人。淡黄的长发,如太阳般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瞳仁,近乎透明的白皙皮肤,虽然他坐在染血的尸体上,但覆盖他身体的那如云彩般纯洁素净的白色长袍依然一尘不染。

就算在这种状况下,斯佩斯也差点因他而陶醉。

如果说这个人身上有任何一点让人不那么愉快的因素的话,那大概就是男人脸上那戏谑的微笑了吧。

“你是谁?”斯佩斯回过神来,警戒地询问。

“我的名字是李驰特,你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?”

“你知道吗?”斯佩斯神情急切。

“一清二楚,”李驰特微笑着说道,向他伸出手,“来吧,我带你去看看。”

克莱的都城,阿斯(Aas)。

这座城市有两座监狱,一座是用来惩处触犯法律之人的、公开的监狱,另一座位于王宫的地下,是用来关押某些特殊人物的“秘密监狱”。一般来说,被关进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出来。

珍妮在菲尼斯城被包围后,不知战斗了多久,杀了多少人。最终,长剑折断,魔力也耗尽的她昏倒过去,醒来时便到了这里。

四壁都是冰冷、潮湿的石墙,甚至连窗户也没有,唯一的光源是在天花板上闪烁着暗黄光芒的提灯。

无法知晓时间。

所以珍妮不知道自己醒来之后过了多久了。

她跪坐在牢房中央。

身上绑缚着限制魔力的枷锁。

脸色蜡黄,面庞瘦削凹陷,形容枯槁。

眼睑低垂,翠绿的瞳仁盯着凹凸不平的地面。

如果不是她还有微弱的呼吸,几乎就与死尸没什么区别了。

这时,身着白袍的美丽男人在她身后显形。

“李驰特?”如同耳语般的沙哑声音。

“你的处刑时间是明天正午,姑娘。”

“哦……”珍妮发出无意义的声音,不知是叹息还是回应。

“你不害怕吗?”李驰特来到她面前,有点疑惑。

珍妮无力地笑了笑:“跟你不一样,李驰特,我是凡人,当然会害怕。实际上,我现在连呼吸都控制不好。”

“如果你想的话,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救出去。”

珍妮沉默一会。

“你曾经说过,你只是‘伪神’吧,李驰特?那位‘真神’允许你做这种事吗?”

“我不知道,他现在对你的命运举棋不定。”李驰特很难得地没有挂上他一贯的戏谑笑容,一脸严肃,“所以现在,姑娘,凭你一句话,我可以把你从这救出来。”

“我如果逃走被人发现……”

克莱人如果发现魔女逃走,毫无疑问会怀疑到陶德人的头上。刚刚获得的和平如果就这样立刻蒙上了猜忌的阴影——后果不堪设想。

“不会的,姑娘。为你创造一个替身对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。我可以保证,直到行刑完毕,也不会有人意识到你已经离去。你可以跟那个孩子一起,在不为人所知的地方享受生命。”

珍妮沉默了很久。

“怎么样,姑娘,打算离开了吗?”李驰特开口询问。

“陶德和克莱的战争已经结束了,是吗?”珍妮并没有回答他,反而提出了疑问。

“没错,这次的和平可以说归功于你,只要克莱国王议会见证你的死,战争就会真正结束。不过,也就是‘见证’而已,欺骗他们简直……”伪神没有放弃,他依然在劝诱珍妮离开。

“那么……”珍妮打断了他的话,“我的灵魂现在可以配得上‘英雄’的名号了吗?”

李驰特愣了一愣,接着,他笑了:“当然,姑娘,你现在是当之无愧的英雄。”

“太好了……”鲜血的面具碎裂了,阔别六年的笑容再次回到珍妮脸上。一同到来的,还有夺眶而出的泪水,“伊丝珀……我没有让你失望……”

珍妮肩膀颤抖着,哭泣了很久,泪水不断滴落,几乎打湿了她的膝盖。

“那么……姑娘,你决定了吗,是赴死,还是求生?”

珍妮抬起头。

翡翠的瞳仁依然覆盖着泪水,但其中的“火焰”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。

“我愿意受死。”

“你认真的?”李驰特瞪大眼睛。

“没错。”

“你不是害怕吗?”

“我当然害怕。”

“那为什么不逃走?现在你的存活不会使任何人受害,你的死亡也不能拯救任何人。”李驰特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。

“那个孩子也会因为你的死悲痛欲绝……”

“我们所说的‘英雄’,是不会逃避死亡的,李驰特。”珍妮再次打断了他的话,“至于斯佩斯……我这样死去确实很对不起他,但……他也不能永远在我的羽翼之下……”

她狠狠地咬了咬下唇:“我是时候离开他了。”

李驰特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。

“你……真的很不可思议……”接着,他这样赞叹。

“是啊……”珍妮重新低下头,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容,“我也这么觉得。”

第二日。

陶德的魔女被押往秘密刑场。

途中,世界陷入了寂静,时间被停止了。

李驰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。

“你不后悔吗?”

“后悔……”珍妮仰头看着湛蓝的晴空,她的笑容中染上了温柔的颜色,“我走之前……忘记跟斯佩斯说一声再见了,这让我有点后悔……”她叹了口气,“不过……现在他一个人也能活下去。”

拐了几个弯,狱卒带着她来到处刑场。

那是一处被高耸城墙包围的场地。

“断头台?”珍妮看到了场地中心的刑具,有点惊讶地想着,“不是火刑?”

耳边传来男人的低语:“你就把这当做‘真神’的仁慈吧。”

怪诞的话语让珍妮不禁笑了出来。

她没有看到,天空的角落,有个与李驰特共享感官的少年。那是斯佩斯,他并没有哭泣,只是瞪着那一双灰色眼睛,透过金色的瞳孔静静地看着脚下发生的一切。

珍妮趴在断头台上,阖起双眼。

“再见,斯佩斯。我要去见你了,伊丝珀。”她低声呢喃。

“行刑!”远处的军官发出命令。

刽子手应声将绳子砍断。

锋利的刀片滑落下来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。

这声响还没来得及传出高墙,就消失殆尽了。

少年灰色的眼睛也在那一刻散去了光华。

少年头顶,湛蓝的晴空中,有不知名的飞鸟划过。

伪历1690年5月30日,“蓝环的女法师”珍妮·佛莱特在阿斯城的秘密刑场被处以死刑,享年22岁,尸体就地销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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